次日，調查組接到空軍吳司令的電話，要回京匯報的同志，八號有架飛機到成都，要調查組乘此機回京，這樣調查組去匯報的人就要提前回北京了，各項的準備工作更要抓緊。鄧青山屬於回去匯報的人之一，忙到半夜，準備的非常倉促，八日到成都，下午二時起飛，中途不降落直達北京，六時即到達了首都西郊機場。這一次乘機較前次，穩得很，沒有什麼大的感覺，後來才知道nV駕駛員五六年即開到現在，所以開得很好。到京後，陳副部長說可以回家，明日到指定地點集合，這樣鄧青山回了裝甲兵大院。從街面上看，近兩個月不在北京，現在的形勢大好，街面上煥然一新，過去大字報貼在墻上的都已經洗刷很乾凈了。街上四處都新開辟大字報專欄，大Ga0大批判。裝甲兵大院里邊也較走時好的多，大批判專欄都Ga0出來了，據說大聯合問題Ga0的也很好，這同全國形式大好是一致的。到宿舍看了下，情況也很好，大家的工作主要是進行革命的大批判。碰到些老同志，見面對調查組的安全問題很擔心，都談的是怎麼樣沒出問題吧，大家都好？
九日大家又座談了給中央匯報的提綱問題?；綣iNg神仍要本著原來的匯報稿和大家討論的意見。陳副部長講調查組不是哪一派的學生串聯組織，所以在匯報時一定要站在四個方面重慶反到底派和八一五派及省革籌、54軍之上，不能站在那一方面來談問題。在談具T問題時，應該是有一是一，有二是二，誰對誰不對把問題如實的向中央作匯報。晚上，鄧青山回宿舍拿了點東西，正好聽了最新指示的傳達，是主席視察三區的指示，中央已經作正式檔下發了。講到了形勢的問題，大聯合問題、專政問題，g部問題，上下級問題、及教育g部等，主席高瞻遠矚，看得很遠很透，是偉大的舵手。周總理解釋主席去三區視察講話，很重要，他做了摘抄：“……其實亂了敵人”，亂透了解決問題就很快徹底，如武漢亂了就暴露矛盾解決徹底，亂的不好的地方，反而解決問題不徹底，亂，壞人暴露出來，牛鬼蛇神出來了。林副主席說：亂有二重X?！啊賻讉€月整個形勢將會變得更好?！敝飨v這個話時，全國成立七個省市革委會，現在正在解決的八個省市，也可以說基本上得到解決。如內蒙、四川、河南、湖南、湖北、浙江、江西、甘肅。在今年年底三個月，再解決十個省市，北面5個南面5個，這個解決有可能，遼寧陜西吉林寧夏河北廣東廣西江蘇福建天津。安徽問題會解決很好。講文化大革命要三年，第一年發動群眾，第二年是基本取得勝利，第三步是收尾?！啊@樣才有利革命大聯合”，形成兩大派有三個原因，一個原因是走資派為保護它，組織一派群眾，把群眾分裂成兩大派。第二是地富反壞，牛鬼蛇神在中間搗鬼，挑撥離間，制造混亂。第三小資的小集團主義，山頭主義，無政府主義的思cHa0。“……壞頭頭……組織自己處理”。革命大聯合的核心問題，這是在斗爭中形成的，不能自封。受蒙蔽的群眾不能壓，主要做好思想政治工作，不然的話，就會給走資派鉆空子，軍隊慣于行政命令了，不善於作群眾的工作。軍隊四個階段，二八的八條會，六六通會、九五命令、四六的十條等。軍隊支左在某些方面支錯了。一方面是沒有經驗，另方面是習慣于行政命令。軍隊是專政的柱石，專政要少抓人。五一六是個ZaOF組織，要發動群眾抓它里面的壞頭頭，專政問題，要和群眾聯系起來看，專政，要走群眾路線，發動群眾來做，軍隊平時戰時專政也要走群眾路線。公檢法，現在是直線領導，公檢法專政也要走群眾路線?！啊瓕Υ齡部……傳統要發揚?！敝飨瘜部政策一貫是思想批判從嚴，組織處理從寬，要教育g部，但對g部不能片面理解。對g部要求要嚴格，如果對g部片面了解，一面會傷了g部，一面會害了g部自己，先要集訓g部，中央組織了個五個人小組，林副主席掛帥伯達、康生、邱會作、吳法憲、楊成武還有物質保證小組，武的要辦，文的也要辦，武指軍隊，文指黨政這是主席偉大的戰略部署。小將們的頭頭也要辦，主席說，該是小將們犯錯誤的時候了。一是做了官了，一是驕傲自滿了，一是不大聽話了，今年5月27日，北京的小將們，非要把軍事博物館上面的五噸重的五角星八一打掉，說那是賀龍的，周總理向主席匯報，主席說：南昌起義，不僅是賀龍朱德嘛，康老，還有恩來、劉伯承同志等。南昌起義大方向是對的，是向敵人發了第一槍。它的錯誤主要是違背了思想，第一要進大城市，第二要靠外援蘇聯，犯了這二個政治錯誤，就是南昌起義保不住。“……文化大革命的問題。文化大革命決定的第三條，”……敢不敢放手發動群眾是決定文化大革命的命運的問題。各地都在談政治問題。要把群眾的要求和主席的g部政策結合起來，大聯合很重要，大聯合主要在思想的原則基礎上的大聯合，不是形式上的大聯合。
調查組回來的這幾天忙於整理和準備匯報材料，等待接見，有的同志積極準備匯報提綱，有的作繪圖表圖以及清查整理材料工作，看起來回來九同志，到準備起材料看，人手有些不足，整日里都忙的不亦樂乎，晚上g到十一二點才能睡下，因為不積極點萬一通知匯報就有些倉促了，準備好後就放心。晚上老孫和鄧青山等，由溫同志帶著到人大會堂安徽廳，聽取伯達、謝富治同志接見天津大聯籌的談話。從晚上十點去，將近十一點開始談，一直到淩晨5點15分，才結束。首長們是夠辛苦的了。聽伯達同志講這次天津問題，本來是Ga0了個聯合協議，就是以擴大五代會工代會、農代會、大學紅代會、中學紅代會、g代會來實現革命的大聯合。但大聯籌是個跨行業的組織，所以沒有提及，意思是要他們充實到五個代會里，以充實和擴大的方式x1收他們參加到大聯合之中，可是大聯籌有的勤務員可能是為了爭奪席位，私字作怪，就是不同意這個協議，不予簽字。更嚴重的是背後煽動些不明真相的人對協議不滿，一再上告中央，說協議沒有代表廣大工人群眾的要求等。伯達同志聽了大聯籌勤務員趙建敏的意見後，認為不是什麼原則問題，趙提出的二點：1、協議簽字不民主，說沒有經過廣大工人群眾的充分討論。2、協定沒有指出軍隊在支左問題的錯誤。伯達同志講協議可能有不完善的地方，就是強調把工代會和學代會充實起來尚不夠，不是什麼別的問題。對趙的批評是嚴厲的，說他不是真正的革命派，他的活動是ZaOF的，是反動的，說大聯籌是個大雜燴，必須按指示的規定Ga0大聯合。開完會出來，老孫對鄧青山說：”叫我們參加這個會，是告訴我們大聯合的方法的，要好好領會?！皟扇嘶伛v地後，接著g活，分工兩人的任務是把照片和地圖裱起來。鄧青山每日蹲著貼照片，老孫裱圖，Ga0了一兩天還沒有完成任務，看來還得g兩天。討論匯報提綱時，同志們都很認真，不僅將個人的看法提出，并對每個句詞都作了認真的推敲，細致的琢磨。我們的想法，應該把調查來的問題都講出來，陳組長考慮是中央調查組，說話要有根據，沒有把握的話不能講，如在對待省革籌某些人的講話和行動的問題，調查組意見是要如實講出，陳組長的意見就是按照反映談，不要提到省革籌，只可提省革籌辦，最後還是把省革籌某些人掛上了。另外，在專業武斗組織的問題，一些同志意見要將金猴、紅大刀、一支隊都算，陳組長不同意，主張就提猛虎團。在對待壞頭頭的問題，一些同志認為是要抓一批，做到上下結合，陳組長說要依靠群眾覺悟。仔細想想，陳組長想問題b較周到。最後，匯報提綱和要準備的各種附件報送給了首長，就聽候匯報了。
等候期間接到重慶的來電，目前兩派聯合問題，尚有很多阻力。據說反到底派方面提出聯合的五個條件，其中提到有待中央對二派重新表態的問題。另外就是集中對省革籌的問題，反到底派認為要聯合必須承認劉結挺、張西挺是正確的，否則沒有聯合的基礎。這樣以來，雖有些小的組織聯合了，可現有的又分裂。另外，有些人怕調查組離開重慶。有十幾起，其中反到底派區域的百姓占多數，特地到警司觀察調查組走了沒有。去打聽沒有離去就放心的回去了，據說他們擔心工作組走了，又會重新打起來。涪陵地區的情況據說有好轉，軍分區政委等人據說調往成都受了梁張首長的批評，梁張還專門給那里的紅聯站發去電報要他們?；穑⑾Ｍ麄兊匠啥颊勁小２牧鲜撬妥吡?，哪天能聽匯報，還是不得而知，在渝的同志已經等的夠急了。中央首長最近是有些忙，阿爾巴尼亞代表團國慶來京後，近幾日在談判，到各地訪問，總理也陪了幾次，這樣對調查組的接見問題，就推遲了。
15號是星期天，陳組長叫大家回去休息下，同時又囑咐一定把材料熟悉了，將來匯報時，首長提出問題能夠回答如流，不辜負首長的委托。一大早，鄧青山帶著個畫板，一身軍裝，氣宇軒昂，去了地院，地院新修成巨型塑像，頂天立地，十分高大。他害怕單田秀周日回家了找不著，找到宿舍，還好，田秀在，可能是感冒了，聲音變得沙啞，別有一番感覺。田秀見到鄧青山，有點吃驚，出了宿舍，領鄧青山走到了一棵偏僻的大樹下，低聲問：“調查組回北京了？”鄧青山答：“先回來幾個同志做匯報。怎麼，你感冒了？”田秀說：“沒事?！编嚽嗌叫πφf：“來的路上，怕你周日回家了，找不著你?！碧镄阏f：“前兩天我回過家?！蓖Ａ艘煌?，指著畫板問：“這是什麼？”鄧青山答：“畫板，寫生用。”田秀哦了一聲，試探著問：“你們調查組，是傾向815還是反到底？”鄧青山說：“這個問題沒法回答，我們調查組只是把事實呈報上去，有一說一，有二說二，給中央匯報，我們不能表示出我們的傾向?！薄芭叮碧镄銢]再追問，微微一笑，說：“我收到你九月寫的信了。”這封信鄧青山九月在重慶寫的，寄的北京地院。鄧青山低聲說：“重慶很亂，很擔心你……”田秀低頭不語，良久卻問：”你找不找郭英？我們找她去?！班嚽嗌讲幻靼姿秊楹芜@樣說，於是說：”我不找她，只找你?！疤镄阈睦镆粍樱@得了一種從未有過的愉快，她揪下一片柳樹葉子，葉子散發出葉子的清香。揪了一陣葉子，她問：“你看了昨天復課的通知麼？”鄧青山搖搖頭，問：“什麼通知？”田秀答：“復課鬧革命。難道說又要回教室上課了？剛回北京，真的有些不適應，重慶是那個樣，北京是這個樣，天氣冷冷清清，學校也冷冷清清。走的時候，塑像還沒修，王力關峰還在臺上，一回來，塑像修好了，王力、關鋒、林杰、吳傳啟都垮臺了。”鄧青山聽她一番感慨，說：“王力關鋒應該下臺！他們要揪軍隊一小撮，Ga0亂軍隊，還有火燒英國代辦處，Ga0亂外交部，軍隊哪能亂？外交哪能亂？”田秀聞言不語，似乎嘆了口氣，鄧青山問：“王力關鋒他們好像都是支持地院東方紅的，和新北大有矛盾。是不是？”田秀點點頭，說：“也可以這樣說?！编嚽嗌絾枺骸?15和反到底的矛盾很明顯，你們東方紅和新北大的矛盾是什麼？我一直Ga0不太明白?！碧镄阆肓讼?，說：“這個啊，得從二月逆流說起，新北大是投降派，不敢逆流而上，東方紅敢打敢拼，徹底否定二月逆流，揪譚震林揪余秋里是師大井岡山、地院東方紅堅決揪的，新北大公社有保的。東方紅不管在哪兒，都是支持響當當的Za0F派，真正能將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進行到底。你看在重慶，北航紅旗支持八一五，地院東方紅支持反到底。”哦，鄧青山稍微明白了一點，說：“也是，在成都，你們支持826?！?br>
兩人看了一陣樹葉和樹葉間灑下的yAn光，田秀緩緩地說：“上次沒跟你講，剛到重慶的時候，郭英膽子還大，後來去重醫，重醫附院武斗，醫生護士都跑光了，雙方鋼釺隊幾十上百人相互沖殺，陣勢好嚇人，重醫一個學生撤退慢了，被815幾個學生刺倒在水田里，生生刺Si了。這是我第一次看見武斗Si人，後來嘉陵江橋頭見到幾個Si人，T育館也有被流彈打Si的，就埋在T育館中間的花園。見得多了，也就不當回事了?！碧镄阃Ａ艘粫?，又說：“潘家坪Si的那個，紅代會赴渝戰斗兵團的，我見過，和她說過話，師大nV附中畢業的，分配到53中當老師，工作組把她打成ZaOF，平反後兩次到重慶，三次負傷，她發誓說要與山城反到底派共存亡。才二十一歲，說沒就沒了，一顆子彈，從左頸穿入直到肺部，在醫院，搶救了兩天?；乇本┮豢?，還是活著好，g嘛Si。爭來斗去，到頭來大聯合，爭個什麼勁！Si了，是烈士還是白Si？”不知道田秀是不是說的氣話，鄧青山也不知說些什麼，只好說：“中央一直是反對武斗的?！碧镄銛[擺手，說：“算了，不談這個了。”鄧青山也不想談這個沉重的話題，於是問：“王力、關鋒下臺，你們地院，沒什麼事吧？”田秀答道：“有什麼事？沒事，只要不動槍Pa0，就不算個事?！编嚽嗌酱蛉さ溃骸氨本┬姨潣孭a0控制得好，要不，你就是個拿槍的nV戰士。”田秀微笑不語，過了一陣，說：“重慶好多事，跟做夢一樣，八一五派撤出空壓廠時，八一兵團一個人，要他Ai人一道逃走，他Ai人是反到底派，不愿與他同走，這個人頓起殺機，拔出手槍，砰砰兩聲，把他Ai人擊斃。八一五派說是大義滅親。”鄧青山疑惑道：“反到底攻打空壓廠，我們去過，沒聽說有這事?！碧镄阏f：“報紙上有。815撤出空壓廠時，殺了五個俘虜，你聽說過沒？”鄧青山說：“這個聽說過，殺俘虜是最壞的，據我們調查，兩邊都有殺俘虜，北培猛虎團最先開始殺的，還有鄧長春，開追悼會，殺俘虜祭靈。”田秀對殺俘虜是深惡痛絕的，嘆氣道：“那些人不知道怎麼回事，變成這樣！”鄧青山說：“派X害Si人。我覺得吧，人只要參與運動，就有可能沾惹派X，一有派X，就看不全面，考慮不全面，就越來越走上極端。”田秀點頭稱是，說：“你這個，說得很有道理?！编嚽嗌秸f：“所以要斗私，把眼光看全面些，對立派好的，壞的，我方好的，壞的，都要看，最後消除派X，實現大聯合。”田秀沒答話，過了一會，說：“好了，不談這個了。你們調查組，今天不調查了？”鄧青山說：“今天休息。咱們去頤和園劃船，好不好？”田秀答應了。
見田秀答應了，鄧青山十分高興，高興得沒注意田秀有時不自覺顯現出的憂郁，兩人走出校門，坐車到了頤和園。這天是個Y天，頤和園沒有多少人，湖面上孤零零的只有幾只船，劃船的時候，突然風起，烏云密布，下起了雨，他們把船劃到十七孔橋的橋洞下，躲著看了會風雨，一湖風雨，天地飄搖，山sE有無。田秀說：“秋風秋雨愁煞人！”鄧青山知道這是秋瑾的詩，開玩笑說：“小資產階級的軟弱X。”田秀沒有笑，朝鄧青山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田秀穿了件深sE外衣，頭發烏青，紮著兩個過肩馬尾辮，臉白衣黑，眼神憂郁，雙膝并攏坐在船頭，鼻尖清冷，緊抿嘴唇似乎馬上要哭出來，或者柔軟地笑起來。雨漸漸小了，鄧青山鼓足勇氣，說：“你在想什麼？我喜歡你，一直喜歡你。”田秀沒讓心中狂喜在臉上顯現，她有點手足無措，低聲說：“我們學地質的，畢業不知會分到哪里？”鄧青山動情說：“你去哪，我去哪?！碧镄銌枺骸澳阒牢业募彝デ闆r嗎？”鄧青山反問道：“有什麼問題嗎？我不在乎?！碧镄阏f：“我爸算是革g，被打倒了，這次從重慶回來，我媽說，已經跟我爸離婚，劃清界限?！编嚽嗌讲恢绾伟参?，田秀說：“我媽單位找我媽幾次，做工作讓離婚，為了我們沒有一個走資派的爸，我媽離了婚?！编嚽嗌秸f：“現在Ga0革命的三結合，有些打倒的g部又給結合進來。”田秀說：“我爸沒有。我爸真可憐，老在工作，加班，開會，兩個弟弟都怕他，和他說話不多，我還好點，我爸對我，好像最好。”鄧青山正要安慰她。田秀說：“我是收養的?！编嚽嗌絿樍艘惶?。田秀自顧自說下去：“我媽說我親生父親是打四平Si掉的解放軍，我和我媽……我這次去重慶，她很生氣，說我是故意氣她?！编嚽嗌秸f：“有我呢，不管你怎樣，我都喜歡你?！碧镄憧粗?，說：“你不在意我是領養的？”鄧青山愕然道：“怎麼會在意？你是不是想多了?！碧镄愀吲d起來，說：“我媽其實特別喜歡我，b親生的還喜歡?！编嚽嗌秸f：“那不挺好?！碧镄阏f：“知道是領養的以後，總有些別扭在里面，我知道這樣不好，可是，有時候，不知怎麼相處，沒有以前，以前那樣……”鄧青山說：“有我呢，等你畢業了，咱們就結婚，好不好？”田秀害羞起來，兩人感到一陣柔情蜜意，鄧青山握著她的手，此時云開雨霽，天光瀲灩，湖上輕風，柔和吹動，整個世界，在寧靜與欣喜之中。
過了一會，兩人吃了點乾糧，鄧青山拿出一支鉛筆，還有一張紙，讓田秀坐到船頭，說：“我最喜歡的，是畫畫?！碧镄憧粗@個人，嘴角的笑容，孩童一樣無辜的眼神，修長的藝術家的手指，她越看越歡喜，羞澀低頭說：“不要畫我，不要畫我?！编嚽嗌捷p輕說：“不要出聲，抬起頭，隨便看哪里，保持這個姿勢，你是最美的。”慢慢地，田秀自然起來，盡量保持一個姿勢地觀看湖光山sE，鄧青山用鉛筆畫了一幅速寫，畫完了，似乎不滿意，自己在解釋道：“好久不畫，手生了?！碧镄氵^來看了看，人物肖像畫，她坐在船頭，眉眼生動，挺好的，她呆呆看了會畫中的自己，問：“你學過畫畫？”鄧青山說：“是，我是因為畫畫進的裝甲兵司令部?！碧镄阏f：“啊，你看，你有好多事，我都不了解，你沒怎麼說自己?！编嚽嗌叫χf：“會讓你了解的，我的家庭，我的思想，我的經歷，我的所有。”於是鄧青山在一種熱烈真誠的氣氛中，說出了他的所有，他父母都是工人，無產階級，爺爺喜歡老字畫，他的畫畫才能可能來自爺爺，他講到裝甲兵大院的文化大革命，像一陣疾風驟雨，讓人民真正掌了權。他講到斗私批修，說自己最需要注意的是不要沾染上小資產階級的毛病，小資產階級具有狂熱X，也具有軟弱X，狂熱是個人英雄主義的狂熱，出風頭，不守紀律，無政府主義，懷疑一切，否定一切，打倒一切；同時，受點挫折就垂頭喪氣，悲觀失望，沒有一個堅定的革命立場，不是極左就是右，歸根到底，是脫離群眾，個人主義至上，作為一個無產階級革命者，千萬不能沾惹上小資產階級的毛病。鄧青山的話對田秀既是警醒也是鞭策，田秀說：“我也要像你一樣，改掉可能沾惹上的小資產階級的毛病?！?br>
從頤和園內出來的路上，兩人不知怎麼，又談到重慶，鄧青山提到不少人反映h廉等反到底自由散漫，在男nV問題上胡來亂Ga0之事。田秀變了臉sE，說：“造謠，815造謠，在T育館，我見過h廉，根本不是你們聽到的那樣，大家都是純潔的革命同志。調查組的報告不能建立在造謠的基礎上吧？”鄧青山說：“我們調查了很多人，很多人都這樣說，總不會都在造謠吧？”田秀說：“三人成虎，造謠可恥。反到底是真正的革命左派，革命紀律X很嚴，誰要是作風不好，馬上就會被開除出去。h廉是勤務員，也一樣。”鄧青山想了一想，說：“好，先不說這個是不是造謠，也有可能是群眾憑空想像，夸大其詞。但是不管怎樣，我不能接受，反到底是真正的革命左派。”田秀說：“815和市革籌攪到一起，右傾復辟，不是革命左派。反到底要也不是革命左派，誰是？”鄧青山說：“你這，還是派X思想，你說，什麼是革命的三結合？”田秀搖搖頭，說：“不爭了，知道周處除三害的故事吧，周處聽說自己是三害，終於醒悟，總有一天，你也會醒悟，反到底才是真正的革命左派。”鄧青山見誰也說服不了誰，只好不了了之。
回到調查組，漫長的等候匯報讓人著急，毛里塔的總統要來訪問，總理又要忙起來，向首長匯報至今沒有排上隊，Ga0不好要等上個把月，重慶的同志等得最著急了。不免有所議論，有的說我們乾脆回渝，什麼時候首長叫匯報，再來，有的說留下二三個人，其他同志回去，也有的說不如大家回各單位，有事再聯系?，F在又碰上個住房問題，這里每天要交二十余元的房費，將來報銷在哪里、最後結論還是耐心等待。九人聚在一起，主要是學習的最新指示，主席在視察三個區之後，所作的指示講到了形勢，大聯合，g部問題、專政等。在武漢時指出，中國歷次革命以我親身經歷來看，真正有希望的人是想問題的人，不是出風頭的人，現在大吵大鬧的人一定要成為歷史上曇花一現的人物。在江西指示，江西軍區Ga0四大，不要Ga0得太苦了。戰士一起來，火就很大，遏制不住，一斗就是戴高帽，掛黑牌，下跪、Ga0噴氣式人家受不了了，也不雅致嘛！戴高帽是從我寫的湖南農民運動考察報告里學來的。不能不教而誅，誅就是殺，誅就是殺人，不是不教而處罰人，過去就是吃了這虧，沒有叫軍區軍分區的g部到北京教育。還指示：只要兩派都是革命的群眾組織，就要在革命的原則下實現革命的大聯合。根據這一JiNg神，中央國務院中央軍委及中央文革發出通知，要按系統，按行業按班級實現革命的大聯合，以利於促進三結合的建立，以利於各單位的斗批改，以利於抓革命促生產。周總理接見了西安交大代表，批評他們這段時間抓軍隊是錯的，發展下去很危險的。人民日報發了社論《正確地執行的g部政策》：“現在，擺在我們面前的一個迫切的重大任務是，讓大批革命g部，包括一些犯了錯誤、不再堅持而又認真改正的革命g部，參加到各級三結合的臨時權力機構中來，大膽地使用他們。革命g部應該站在無產階級黨X的立場上，虛心向革命群眾、革命小將學習，并且用思想的革命原則，去幫助和教育革命小將和革命群眾，增強我們隊伍的革命X、科學X和組織紀律X，克服小資產階級的派X和其他形形sEsE的非無產階級思想。開辦思想學習班，是從教育著手、幫助g部的一種好形式。中央、各大區、各省市、各單位都要辦學習班，讓各級g部分期分批地集中參加學習?！贝蠹艺務摿诵蝿莶糠?，認為形勢大好，主要是1、主席講的群眾充分發動起來了，2、走資派打倒，奪了權，有的省市建立了革委會，3、運動中的壞人充分暴露出來，包括小資產階級思想等。鄧青山注意到“幫助和教育革命小將”這一提法，心想，“現在大吵大鬧的人”指的是誰，是不是很明顯呢？
24日晚，調查組去看了新影在重慶拍的有關武斗造成的損失情況的影片。鄧青山覺得：所拍攝的幾個鏡頭是屬實的，都是那里的真實情況，就是在編排上有些亂。另外，有些非關緊要的鏡頭，沒有有所去取，b如像一個電話機的破壞等。28日，驚聞昨晚重慶412部隊勤務連向815派開槍，Si傷近百人。當晚歌樂山上412部隊內，反到底派舉行擁軍Ai民演出，反到底頭頭悉數到場，而看演出的815派對節目內容不滿，導致沖突，以致釀成慘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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